茶业复兴：酷暑，林间煮茶去
2022-07-12 06:52:34   作者：李开周   来源：茶业复兴    浏览：

文徵明的《林榭煎茶图》表现了文人悠闲、恬淡的生活，画面清新秀丽，调色清淡却又秾丽绚烂之致，是表现茶文化的经典之作。

2019年3月，《林榭煎茶图》在天津博物馆举办的“耀世奇珍——馆藏文物精品陈列”中展出，现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

我们按照从右往左的顺序欣赏这幅画。

画面最右是一个小小的山谷，谷底有几所民居，屋顶隐隐可见。远处山坡上绿树葱葱，错落有致。

〔明〕文徵明《林榭煎茶图》

翻过山谷，可见一泓平湖。画面边缘有一条小溪与湖水相连，溪上有桥，一文士策杖独行，即将踏上小桥，向画面左侧的别墅走去。

别墅建在湖畔，由三所房子组成，高低错落，前有竹篱、怪石、山丘，后有矮松、古柳、灌木。偏右那所房子稍稍高大宽敞，离湖边最近，前后开窗，可称“水榭”。水榭主人身着红衣，坐在屋内，凭窗远眺。屋外有一童仆，正在栏杆下烹茶。

画面最左是半边山坡，坡上树木八九棵，树种各别，有针叶、阔叶、夹叶，树叶或向下垂挂，或向上伸展，郁郁葱葱，一派春光明媚，正是煎茶的好时节。画左空白处有题款：“徵明为禄之作。”

禄之是谁？他是文徵明的同乡、好友、门生，名叫王谷祥，字禄之，号酉室，比文徵明小三十一岁，曾向文徵明学画。

明世宗嘉靖八年（1529），王谷祥考中进士，后被分往吏部为官。从画左跋文最后一句“徵明顿首上禄之选部侍史”可知，此画作于嘉靖八年之后。此时文徵明已从北京辞官，归隐苏州，而王谷祥时任吏部官员，所以这幅画是隐士老师送给官员学生的礼物。

跋文很长，是文徵明抄录的两首诗，诗题为《同江阴李令君登君山二首》。第一首：

浮远堂前烂漫游，使君飞盖作遨头。

烟消碧落天无际，波涌黄金日正流。

禽鸟不知宾客乐，江湖空有庙廊忧。

白鸥飞去青山暮，我欲披蓑踏钓舟。

第二首：

云白江清水映霞，夕阳栏槛见天涯。

乱帆西面浮空下，双岛东来抱阁斜。

万顷胸中云梦泽，一痕掌上海安沙。

扁舟便拟寻真去，春浅桃源未有花。

跋尾：

承示和二岛之作，感荷，拙章不敢自隐，辄往一笑，徵明顿首上禄之选部侍史，小扇拙图引意，四月十三日。

推详诗意，文徵明归隐苏州后，曾与江阴李令君同游太湖君山，作了这两首诗。弟子王谷祥从京城寄来诗作，请文徵明斧正，而文徵明则作《林榭煎茶图》一幅，并录旧作二首，回寄给王谷祥。

如此诗画往来，相互酬唱，本是古代士大夫之常事。但文徵明寄给弟子的诗和画则良有深意。

与文徵明登山游湖的江阴人李令君是一位慷慨好善的乡绅，曾开办社仓，辅助官府救济灾民。二人所登君山，其实就是画中那座小山；二人所游太湖，其实就是画中那泓平湖；水榭中那位红衣文士与画右那个即将过桥走向水榭的策杖文士，自然是文徵明和李令君二人。

画后诗句“浮远堂前烂漫游，使君飞盖作遨头”，写的是文徵明与李令君在太湖之畔浮远堂前游玩；“云白江清水映霞，夕阳栏槛见天涯”，写的是太湖之景；“白鸥飞去青山暮，我欲披蓑踏钓舟”，写的是文徵明归隐江湖的志趣；“扁舟便拟寻真去，春浅桃源未有花”，则是写百姓疾苦，世上没有真正的桃花源；“禽鸟不知宾客乐，江湖空有庙廊忧”，又写出了文徵明和李令君为民纾困的理想。

“使君飞盖作遨头”一句有典故，出自《唐书》和《资治通鉴》所记载的被百姓爱戴的清官崔旰的故事。崔旰，曾任西川节度使人称崔使君。归隐山林的文徵明为什么还惦记着清官呢？说明他期望弟子王谷祥可以像唐朝的崔使君一样，做一个立身正直、爱护百姓的好官。

多年以后，王谷祥果然没辜负老师的期许，坚持正义，为百姓尽心尽力，但也终因直言忤逆了奸臣汪，罢官归隐。当他再拿出这幅画，再读这两首诗，也许会更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本文选自《古画里的茶》

作者：李开周，图文来源：茶业复兴，经授权爱普茶网转载，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