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扫,森林里长出来的茶园「勐海行纪之一」 2019-10-22 16:50:53 作者:白马非马 来源:南法制报·云茶产业 浏览:
10月11日,我应古农茶业岩总的邀请来到了勐海。
岩总的意思是,勐海的好东西太多,你一定要亲自下来看看,感受一下茶山风情。是的,勐海是著名的普洱茶原产地,在解放前与易武交相辉映,到了现在,勐海、易武、勐库鼎足而立,构成了当代普洱茶最大的三股势力。欲喝普洱茶,须知“勐海味”,不管是茶客还是做茶的,不深入勐海就很难找到普洱茶的真谛所在。过了国庆,秋天的勐海即将告别雨季,变得明亮干爽起来,正是出行的好时机——在外面,我不喜欢阴霾的天气,拖泥带水的旅行对我而言是场灾难。于是,离开“村城”昆明,向版纳的春城勐海而去。
坐的是班车,经过1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勐海客运站。古农茶业的岩总、周总、小杜已经在车站等候了,就坐上他们的车来到古农位于城郊的一个初制所。
这个初制所在的地方叫曼扫村,如一颗绿海明珠镶嵌在勐海坝子的边缘,后面是延绵不断的低矮丘陵,村子就建在丘陵的缓坡上。从外面看,曼扫就是一座隐藏在森林里的村庄,凤尾竹、果树、茶树以及各种野生植物构成了绿色的海洋,傣族人家的房子如同星光,一点点的隐现在绿海之中。这个村子家家户户种茶,拥有几千亩的茶园。这些茶园跟房子一样,远远的看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茶树的影子。当我们穿过寨子,向丘陵的深处走去,一片片隐藏于树林里的茶园就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些茶树最老的种了上百年,大多数是最近三五十年以内种植的,拥有古树茶的生长环境,茶园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茶园与茶园之间都有大片的树林隔开,茶园里面每隔数米就种有树,即便是大热天,也能感受到凉爽,微风徐徐而来,奥热顿消。
勐海茶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勐海为什么被奉为普洱茶的圣地,大概是因为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以及独步天下的制茶技术吧。不用深入古茶山,仅仅在勐海县城的周边转转,到处可见类似曼扫综合环境优良的茶园,其良好的生态环境,只能用“森林里长出来的茶园”来形容——远看是森林,近看是茶园。“生态”一词对于勐海的世居民族而言无疑是舶来品,但他们无疑是真正的原生态民族,与大自然建立了友好协作的关系。傣族、布朗族、哈尼族、拉祜族等民族,祖祖辈辈就珍惜自己的生存环境,探索出了一套人与自然极度和谐的生活方式。举个例子,傣族人烧的是木柴,但他们并不到处乱砍树,而是在寨子的旁边种了黑心树(铁刀木)这种薪炭林,要烧柴砍黑心树就是了。保护生态环境甚至是一种神圣的信仰,在版纳地区到处是“龙山”,这是不能随便碰的,否则就是亵渎神灵,要遭报应的。正因为此,西双版纳才保留下这么完好的热带雨林。
勐海人种茶,不是像别处一样把森林当成杂木砍光,在光秃秃的坡地上种上整齐而单调的一排排茶树,搞成所谓的现代化的万亩茶园。他们是把茶树种在森林里,让其自由呼吸新鲜空气,避免阳光的直射,享受着林间阳光的漫射,让各种昆虫飞来飞去为茶树授粉,让各种鸟类栖息其间捕捉害虫。
高山云雾出好茶,勐海不但有山,还有闻名遐迩的白雾。每到深秋与冬季,从深夜开始,整个勐海就被四处飘溢的雾气所笼罩。早上,人们在雾气里打招呼,在雾气里上学、买菜,在雾气里劳作。浓郁的白雾,厚实得如同下毛毛雨,纷纷扬扬四处飘荡,十几米外就看不清楚东西。在雾中升起的太阳,如同夜间的月亮若隐若现地爬行在白云之间。直到太阳升起老高,其光线才刺透层层雾障,将大地变得逐渐清晰起来。这雾气一般要到上午11点才会散去。白雾是上天回馈给勐海人民善待自然的恩赐。10月直至来年5月,是旱季,版纳就靠白雾的滋润度过这个少雨的季节。因为白雾的存在,版纳一年四季都是湿润的。这白雾也滋润了勐海茶,让其变得更香、更润、更甜。
在版纳,一年出现白雾的天数多寡,是判断生态环境的一个最重要指标。当景洪与勐腊因为大面积砍伐森林种橡胶树之时,有雾的日子越来越少。人们都说,景洪与勐腊没什么玩的了,都是橡胶树,我可不想闻胶臭味。但是,勐海仍然如故,捍卫着版纳生态的尊严。对于建设生态茶园而言,我想,到西方取经固然不错,但国人更应该到勐海朝圣。“言必称希腊”听多了,聆听一下来自“乡土中国”的声音也是好的。
古农茶业就是来勐海朝圣的。岩总早在2002年就作为茶叶发烧友来布朗山等地探寻普洱茶的奥秘,随后深深爱上了普洱茶,注册了古农茶业这个公司,打算将自己一辈子献给了茶山。做到现在,他们从临沧的邦东、勐库等地,一直到易武、勐海,建了十多个初制所。用岩总的话来说,我们虽然做得不大,但我们十年如一日,用心制好茶,力求做得更好,只要有点名气的茶山我们都涉足了,最早建立起自己的初制所,严格按传统工艺要求,全手工,全程不落地制作普洱茶。他们一方面带来了外面先进的理念,另一面也以勐海的古老传统为师,向茶农学习。所以,他们给公司起了个古农的名号,意思是“古代的茶农”。生态是云南茶叶的最大财富,这是先民赐予的传统,我们当代云南茶人要发扬这个宝贵传统,并赋予其时代的最新意义。
在曼扫初制所,我们吃着生态的菜肴,感叹道这些都是城里人吃不到的。岩总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来勐海,我说自己就是勐海人,只是读书出去后就很少回来了。勐海对我而言,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我与岩总他们的轨迹截然相反。我自小生长在勐海,长大后却进了城市。而岩总他们来自城市,却选择了乡下的生活。小杜是来自山东青岛的一个24岁的小伙子。而现在他们都长期奋战在云南茶山的深处,追寻着古茶之梦。我好奇地问,本姓王的岩总,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岩文。他笑着说,傣族、布朗族的男子大都姓岩,这些年我一直在布朗山等茶山跑,这些种茶、做茶的民族都是我的兄弟,我也跟他们姓岩了。哈哈,原来姓岩的都是做茶的。
小杜是个长得高大结实的北方大汉。他来古农是一段与茶结缘的佳话。小杜在老家喜欢茶文化,从龙井、铁观音一路喝到普洱。然后就迷上了普洱,如同吃了好吃的鸡蛋,想见识下蛋的母鸡一样,小伙子就追寻那一缕古茶香来到了勐海,在古农茶业买茶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留在这里上班如何,就可以长期亲密接触古老的茶树、浓郁的民族风情,于是今年5月他就进入了古农上班。现在他正忙于将云南各个茶山的知识通过微信、论坛发给外地的茶友分享,再过一段时间,其将带上古农的茶到北方去“以茶会友”。
我们追逐城市之光而去,有人踏着茶马古道而来。随着普洱茶闹热起来,“新下乡运动”正在蓬勃兴起。每一座小县城都住满了茶人,每一个村寨都建有外地人的初制所,每一座茶山都被发现被探寻,每一片树叶都被记录被分享……
这是属于“乡土中国”的伟大时代,而我这个勐海之子却离开家乡,长期生活在钢筋水泥堆砌的森林里,吃着有农药的蔬菜,呼吸着汽车尾气,在拥挤的人群里去拥抱所谓的城市文明。而他们,从外地,从城市来到了勐海,来到了乡下与山里,过上了“隐居云茶”的生活。时代的价值观已经改变,我这个故乡的游子,什么时候能够回乡呢?问题是,乡关何处!来城市久了,你还真的回得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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