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与虎头蜂的故事「勐海行纪之二」 2019-10-22 17:10:28 作者:白马非马 来源:云南法制报·云茶产业 浏览:
第二天大清早,岩总就开车来宾馆接我去吃早点,说是要去一个叫帕迫的拉祜山寨抓大黑蜂(虎头蜂)。吃罢早点,我们一行就向版纳最大的坝子勐遮驶去。勐遮坝有153平方公里,与勐混坝一起号称版纳的粮仓,以盛产香软可口的201米而闻名。这里流传着著名的葫芦信传说。
这是关于景真国王的女儿婻慕罕公主和勐遮国王的儿子召罕拉王子的爱情故事。勐遮国王对景真国早有野心,王子和景真公主的成亲后,国王对景真的珠宝、牛马越加眼红,甚至想方设法侵占景真。公主和王子得知勐遮国王对景真国将要发动战争的消息,他俩劝阻无效,公主为了将消息传给景真国,在葫芦上雕刻仇杀的花纹,又把密函放于葫芦,让葫芦随水漂流,藉此把信息传至下游的景真国。景真国收到了该葫芦瓶后有了应战的准备,并使勐遮国王出兵失利。后他俩均遭勐遮国王杀害。
每年傣历正月,景真的青年男女,还成群结队地拿着鲜花去公主和王子的坟上祭奠,以表示对他们的忠贞相爱、为反对不义战争而牺牲的公主和王子的敬仰和怀念。
我们驱车穿过著名的傣族建筑八角亭,驶过位于乌龟山脚下的黎明农场场部(知名茶企黎明茶厂就在附近),来到214国道的一个通向山区的岔路口,汇合了镇领导,然后奔向帕迫村。
帕迫是个拉祜族村子,因交通闭塞保留有版纳最纯正的拉祜族传统习俗。全村除了一个是布朗族上门的以外都是拉祜族。村子离镇上有40公里,因交通不便村民很少出门。能通行车辆的土路是去年才修通的,到了雨季,马路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颠簸不堪。雨季结束,政府打算将之改造成弹石路。
镇领导是个“勐海通”,一路指着沿途风景如数家珍地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与产业开发情况。在其介绍下,我们才得知,闭塞的帕迫其实是山区的交通枢纽,从勐遮到勐阿,要先绕到勐海再过去,如果直接从帕迫过去可以省下很多路。随着山区公路的修建,帕迫将成为勐遮与勐阿的中转地。帕迫的附近就是曼稿省级自然保护区,里面生存有印度野牛。我们开玩笑说,可以在附近搞个“野牛谷”风景区,建个“观牛台”让游客近距离观看野牛。同时在帕迫村建农家乐、旅馆以及一些休闲娱乐设施,为行人与游客提供吃住与休息等服务。这样一来,就能搞活当地经济,增加拉祜兄弟的收入。
临近帕迫,路两边的山上种满了松树。这些山地是老百姓的轮歇地,要抛荒好几年才种上旱稻、包谷等作物。轮歇地长满了草,政府曾经引导村民养牛,现在则是提倡种植茶叶、松树等经济作物。松树有一小部分是外来物种沙松,大部分种的是本地的思茅松。沙松是速生树种,主要提供木材,种下去七八年就可以砍伐,这可以解决当地人的烧柴问题,避免乱砍滥伐。思茅松被称为“温带橡胶”,可以像橡胶一样在树上划道口子,流淌出来的可不是乳白的胶水,而是松香。松香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也可作药用,用途极广,极具经济价值。
据了解,帕迫村的拉祜族,其更多的是沿袭祖辈流传下来的习俗,要向其灌输外来的新鲜事物是很难的。因此,从他们的传统出发,因势利导就很重要。比如他们喜欢简单、自由的劳作方式,就引导他们种便于种植与管理的思茅松,一旦种下,每年不用付出多少劳动,而且松树可以开采松香数十年。比如拉祜族有养黄蜂、胡蜂的传统,就改进土法养蜂,向其推广科学养蜂。这次来帕迫村,这位镇领导就是带人来取虎头蜂种的,用于培育更多的蜂群,以为下一步大规模推广科学养虎头蜂做准备。
到了帕迫村,由于村委会的办公室正在翻修,我们憩息在村支书家,为晚上的抓蜂行动做准备。在喝茶聊天时,村干部说起村子有个退伍军人家庭困难,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动力,而且他身体不好,干不了多少活,其女儿在勐满中学读初二,面临失学。岩总说,我们古农茶业设有爱心基金,每年在网上举行茶叶义卖活动,将筹集的善款用于资助需要帮助的人们。我们可以为她提供资助,帮助其完成学业。在村主任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这个困难家庭,周总亲自将2000元交到孩子的父亲手中,并表示古农爱心基金每年资助2000元,直到孩子完成学业。这位淳朴的山里人拿着钱激动得连说谢谢。村委会张主任也叮嘱他,要把钱用在孩子的学习上,村委会将对这笔钱的使用进行监督。
其间,我们还参观了茶地。帕迫村种有400亩实生苗、1000亩云抗10号。云抗10号是选育出来的优良品种,采用无性繁殖的扦插技术进行栽种,非常适合制作绿茶。但是,云南绿茶一直缺乏竞争力,而帕迫处于山区交通不便,茶商不愿意进来收购绿茶,所以这些新品种茶园反而不如老品种茶园抢手,大面积抛荒,无人采摘。我们也去了自然保护区,看了野牛出没的地方,但没有看到野牛。我们开玩笑说,可能天气热,野牛躲在密林深处睡觉。在云南野牛非常稀少,估计不超过150只,比大象的数量还少得多。一是因为数量少,二是因为这种动物警惕性高,所以人们很难发行其踪迹。帕迫村周边有野牛,是因为在保护区附近的村子轮歇地上长满野草,可谓牛的天然食堂。这样一来,村子的黄牛会去那里就食,野牛也喜欢光顾那里。据说有位自然保护区的退休职工,在这里蹲守几个月才拍到一组珍贵的野牛照片。
从自然保护区回来的途中,我们一路辨识当地的植物,比如野生的中药白芨,会听音乐跳舞的跳舞草,我们把手机音乐打开,果然其顶端的几片细小的嫩叶随着音乐有节奏地开合,从不同角度伸展叶片,然后合拢。我们也利用物产的地利,当起了原始的采集民族,采来苦凉菜、苦果、芭蕉花与心、野党参等可食用野生植物,作为晚餐的山珍。回到村支书家,大家亲自动手将采集来的山茅野菜洗干净,切好,通过精心的烹饪,做出让人馋涎欲滴的菜肴。大快朵颐后,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到了可以抓蜂的时候了。
为什么要晚上抓蜂,是因为虎头蜂是蜂子里的战斗机,个头很大,毒性很强,当一群虎头蜂攻击牛的时候,甚至能将牛叮死,为避免虎头蜂误伤村民,故等晚上村民在家休息以后再抓。蜂巢在村子附近山坡上的地窟里。抓蜂人是老五和另外一个抓蜂高手。老五号称“勐海捉蜂第一人”,对蜂子的习性了如指掌,捉蜂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而且更叫绝的是,可能多年跟蜂子打交道,体内对蜂毒有免疫力,竟然不怕虎头蜂叮。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个高手还是穿上防蜂服,类似防毒服装,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连手套都戴了两双,以让蜂子无机可乘。我们作为观众只能远观,其实因为距离太远,加之晚上,只能看到两位掏蜂勇士头顶上射出的灯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掏蜂窝的过程是漫长而乏味的,竟然长达数小时之久,等我们带着“战利品”离开帕迫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按照拉祜族传统的取蜂窝法是很快的,就是悄然接近蜂巢,然后迅速地将手中的火把塞到洞口,蜂子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烟熏死。这样一来就可以挖土取蜂巢了。当然,也有个别蜂子没被烧死与熏死,可能会对取蜂人发动攻击,但其数量有限,最多被叮上几口,虽然难受,但无伤大雅。传统的弊端在于,首先是太残忍了,数千只,甚至上万只蜂子会因此被烧死;其次是由于用烟熏,会造成取出来的蜂蛹带有烟味,制作成菜肴会带有异味;最后,最重要的是用于繁殖蜂群的成年蜂王、雄峰以及幼年的蜂王大都会被熏死,存活下来的不多,因此拉祜族传统养虎头蜂很难大面积繁殖。针对传统的弊端,镇领导组织人员进行试验,摸索出了不用火烧,采用人工整体摘取的方式来取蜂窝。
其方法是,让取蜂人穿着防蜂服接近洞口,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用于装蜂子的蜂笼罩住洞口(不能用竹子做的,要用铁丝做的,否则虎头蜂会把竹片咬断跑出来),这时负责觅食与警卫的数千只职蜂就会冲出来保家卫国,结果不小心都飞进了蜂笼这个陷阱里了。职蜂被蜂笼全部没收了,剩下的就是蜂王、蜂蛹与雄蜂了。这些都是保命的主,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遇到危险会钻到蜂巢的最上三层躲起来。其学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的做法,只会让掏蜂人瓮中捉鳖。这时人类的勇士就把土挖开,取出庞大的蜂巢。虎头蜂是个杰出的建筑师,其建的蜂巢深藏土窟里,多达七八层之多,最底下的一层比做大锅饭的锅盖还要大,最上一层要小许多,但还有洗脸盆那么大,一层层叠起来如同楼房。整个取蜂巢的过程并不复杂。但耗时的地方在于要辨别蜂子,将不同的蜂子分开装,尤其是成年蜂王与幼年蜂王、雄蜂要一个个从普通蜂子中挑出来分开装。这个挑蜂的过程就至少要两个小时。挑出来的蜂王与雄蜂用于配种。
子夜时分,老五与另一位取蜂人终于回来。他们穿着密不透风防蜂服奋战数小时,结果如同洗桑拿,大汗淋漓,全身的衣服湿遍。看来这防蜂服还要改进一下,增加一些透气口子,使之更人性化些。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老五戴了两个手套的右手还是被虎头蜂叮了一下,蜂针竟然能穿过厚厚的双重橡胶皮,有点恐怖啊,算好我们没近距离观看。不过,对于经常掏蜂的老五没什么,可能就是蚊子咬了一口吧。
回到勐海的宾馆已经是一点多了,轰隆隆的声音在梦中响了一夜,那是虎头蜂在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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